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无差】Je fais de toi mon essentiel 你成为我的挚爱

美女与野兽AU
挺ooc的,小甜饼。

 
莫扎特闯进城堡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庭院正中的玫瑰花。
那朵玫瑰活在一个精致的琉璃罩下,并不依附土壤,而是植根于爱奥尼亚式的装饰石柱上。罩子下面,一片花瓣悠然飘落,在触及石柱顶端的刹那便腐朽为赭色。
月光是冷的,白日里落下的雪也是冷的。层层叠叠的银白围拢了罩子底端的宝石蓝鸢尾花纹路,倒是半点没有融化的迹象。透明的罩子就这样将玫瑰与外界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真可怜。
莫扎特这样想着,就要去触碰那朵玫瑰。
他是附近镇上音乐教师利奥波德·莫扎特的儿子,为了逃避成为下一个庸常的音乐教师的命运,闯进了这座森林。据说,森林中央的古老城堡里,每个夜晚都会传来音乐。有的人说这是美妙的仙音,而有的人却说,这是受诅咒的低泣。至于莫扎特,无论是哪种声音,都比父亲的说教要好听得多。
可他走进这座城堡里,遇到的第一个生命,却是一朵生在石缝里的玫瑰。
“请不要碰它。”
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阻止了莫扎特。年轻的音乐家的手指只差一毫米,但他的身体却似乎失去了行动的力量,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绊住,半点动弹不得。莫扎特讶异地挑起眉,想要回头看看发声者,却也做不到。
“请您不要看我。”
这神秘的声音略有些低哑,然而每个音节都显得圆润温和,优雅得像是一位贵族。随着声音的响起,莫扎特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他悻悻收回了手指,后退两步,打量起城堡的建筑风格,一边试图与这位神秘的主人交谈。
“我是莫扎特,来寻找音乐。您是谁呢,一位男巫吗?”
“你不怕我?”
男巫似乎有些压抑。他站在莫扎特的背后,面孔深深藏在了兜帽之下,黑色的披风拖长至地面,随着男巫踏出的一步而扫出簌簌的声响。
“为什么要怕您?您可没有伤害我,而且他们都说,这里会在夜里奏响音乐。您不会是坏人的。”
莫扎特又退了几步。他此刻与男巫其实已经相当靠近,只是他仍背对着,故而一时男巫还未曾察觉。
然后,他转过了身,把腰弯成接近九十度的钝角,一条腿踏出,鞋跟磕在雪里,一只手摘下了小礼帽,在空中划了两圈,依附在胸前。
“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很高兴认识您。”
男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踩到自己的披风。他当即半转过身去,让宽大的兜帽再次遮掩住自己的面孔,清咳一声,却语塞起来。按照礼仪,他该通报自己的名姓。然而对于巫师,他的真名——安东尼奥·萨列里——意味着全部力量的所在。他不敢如此冒失,更不能确定莫扎特真的如其所言只寻求音乐,而不打算顺便猎杀一名男巫。
如果能将他捆上火刑柱,莫扎特将得到比这片森林更加广袤的领土。这座城堡的魔咒还没有解除,他不能抛弃被诅咒的人们,独自解脱。
“我曾是一名乐师长。”
于是,这就是男巫先生的全部自我介绍了。
莫扎特倒是不以为意,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向这位乐师长打了招呼,便识趣地退到安全界线之后。男巫也随之放松下来,双手环抱,侧身看着对方。
“我偶尔会演奏音乐,这里的其他……其他人也会参与。如果您愿意,可以待到明天晚上,这里已经很少迎来新的听众了。并且,别碰那朵玫瑰。”
再次重申警告之后,萨列里向莫扎特稍微颔首示意,便当先推开那扇看似摇摇欲坠的门,往城堡里走去。
莫扎特也愉快地跟了进去。他的脚步轻快得像踏着圆舞曲的节拍似的,步伐细碎却流畅,在宽敞的大厅里四处转着,简直像是要随时唱出点小调来。
萨列里并没有给莫扎特的介绍城堡的打算,而是径直将他领进了客房,便告辞离开。
在萨列里看来,这个大男孩不会成为城堡的拯救者,不谈别的,性别就不对。所以他充其量打算收容莫扎特一晚,让这个年轻人听过一场歌剧后,在下一个白天离开。
他守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任务。
而就在莫扎特跟随萨列里的脚步,沿楼梯一路到达他在二楼的卧房时,他身后的若干家具们简直要沸腾了。没人见过萨列里会如此客气地领来一位同性。或者说,从没有任何一位同性,能够踏入这座蒙受了诅咒的古堡。
就像那个古老的故事一样,萨列里必须在玫瑰的每一片花瓣都凋落之前,找到能够真心爱他的人。只有这样,这座城堡里所有变成了家具的人才能恢复原状。
但是,至今为止,所有造访的异性不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就是无法接受一位男巫作为伴侣。而同性则往往想要带走萨列里的尸体领赏,或者是把男巫活着带回去,领更多的赏金。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萨列里即使愿意发善心收留迷途的旅人,但往往会在第二天一早,就把对方赶出门去。至于允许什么人留下来,听听他演奏的羽管键琴?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和善对待。
但是再看看莫扎特,这个男孩有着璀璨的金发,琥珀色的眼睛,灿烂的笑容,注视着萨列里时,眼睛像是盈满了漫天的星辰,而说话时简直让人觉得像是遇见了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虽然这里的居民们实在不太喜欢玫瑰,但这无损于这种形容所带来的美感。
咦,好像也可以?
于是羽毛笔洛伦佐·达蓬特先生,镶金手杖罗森博格先生,珐琅茶壶卡瓦列里小姐,时钟斯泰凡尼先生,以及其他家具们聚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虽然手杖先生顶看不起莫扎特,认为这个年轻人的步伐太浮躁,性格又太跳脱,还是个男人,不适合睿智稳重温和优雅总之优秀到不像话的萨列里。
但是,鉴于他对所有来访者无论性别都是同样的态度,所以,这一次他的态度也被忽视了。
理论上来讲,这时候,家具们该用心准备明天的早餐,至少给两人一个完美的相处机会。他们也正这么摩拳擦掌地计划着,要彻夜工作。可惜,他们的计划还没实现,就被莫扎特发现了。
“谢谢啦,可我更期待乐师长阁下的音乐呢。”
莫扎特的这声感谢,差点把卡瓦列里女士的壶盖都吓飞出去。年轻人此时正半蹲在这只矮凳旁边,观察着几位畅所欲言的家具。
最先恢复冷静的是羽毛笔先生。他抖了抖上半身细软的绒毛,往后退到足够看清莫扎特全部容貌的位置。
“您也喜欢音乐吗?莫扎特先生?”
“当然啦,我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音乐家,这也是我来拜访这里的目的。”
他的音色像是盛夏里耀眼的阳光,晒得几位家具阁下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竟感受到了由衷的暖意。
“那可真是太好啦!”
卡瓦列里正凑过来,打算向莫扎特仔细介绍萨列里的才华,手杖先生却磕了磕地板,拦下了卡瓦列里的话。他丢了个眼神给卡列瓦雷,茶壶女士便讪讪止住了话头。
罗森博格绕着莫扎特踱了几圈,故意将手杖的尖头在地上敲得又重又响。莫扎特倒是因为这响动而吓了一跳,把脖子扭出夸张的角度去看罗森博格。
“您可别想对我们的乐师长做什么,莫扎特,像您这种萨尔兹堡的混小子,连说话都带着乡巴佬的腔调,以为我们没见过吗?……”
于是,罗森博格开始长篇大论地讨伐莫扎特。刚开始,所有人还愿意听一听老掉牙的抱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的目光却一致溜到了门口,脸上露出难言的微妙表情。
正当罗森博格又说完了一串指责,正叉腰准备喘口气的时候,男巫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罗森博——格,您不该这么刻薄地对待客人。”
此刻,男巫已经脱去了他的披风。他的身体倒是没有变成烛台、衣架之类的家具,而基本维持着人类形态,在嘲讽罗森博格的名字时,还能夸张地向后弯腰。这位乐师长穿着得体的礼服,黑色的燕尾服衬托出修长的身形来。
然而,他又与普通形态的人类有所不同。他的肩胛骨位置连接着两只巨大的羽翼,像黄昏里发出不详鸣叫的乌鸦,又像末世审判的预言里描述的恶魔。
莫扎特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对羽翼。他的目光触及翅膀的瞬间,萨列里终于意识到,他用来遮盖翅膀的披风正躺在卧室里。他本来只是打算和城堡里的其他人说一声晚安,但是他不知道莫扎特在这里,也忘记了这对他已经习惯背负的双翼,在世俗的传闻里该意味着什么。
“亲爱的乐师长……”莫扎特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刻意放轻了,像柔软的羽絮落在萨列里心上,却让年长的巫师指尖发凉。男巫正打算开口解释什么,年轻人的眼睛里却陡然迸出星点的火光来,“您能让我摸摸您的羽翼吗,天呐,它们真漂亮!”
萨列里愣在了原地。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评价,即使他的朋友们,也更愿意认为这是恶毒的诅咒,但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这对翅膀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多么柔软而温暖。
“当然……请……”
他的翅膀抖了抖,又不安地静止下来。
莫扎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最外层的正羽,指尖轻巧滑下,抚摸间偶然划过绒羽。最轻盈而柔暖的位置还带着乐师长的体温,无声的电流仿佛顺着羽毛传递至莫扎特的心脏。年轻人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飞快的收回目光,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显露出青涩的神情。
年轻人的抚摸对萨列里也是特别的。莫扎特温柔的动作对于萨列里而言,似乎已经直直触到心底最脆弱的部分,却又赋予了最甜美的抚慰。
“罗森博格,”萨列里清了清嗓子,回头看向这座城堡的总管大人,“请您准备一下,我们两周后将上演《Prima la musica e poi le parole》。”
然后,他向莫扎特提出了邀请。
“如果您愿意,可以多留几天,听听我的作品。”
 
到了第二天,萨列里答应过的音乐如约在傍晚时分响起。莫扎特从没想到,原来造型考究的珐琅茶壶卡瓦列里是如此优秀的一位女高音。而萨列里在羽管键琴演奏上的高深技巧,也令莫扎特极为享受。
这首将抒情演绎至极点的咏叹调,像是某种格外的调情。恰如萨列里所赋予的曲名“Ruhe Sanft”,音乐塑造着恬静温柔的意象。和暖如春风的曲调未免与城堡外凛冽的寒风相违,可不经意间却催发了两人心底的种子。
而当萨列里开始准备歌剧排演的时候,莫扎特才知道,这城堡里有着如此多的居民。这些化身为乐器的演奏家们没有半点生疏,排练时更是格外投入,简直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将一切投入这场歌剧演出似的。以至于他甚至跑去敲了敲萨列里弹奏过的那架大键琴,又被乐师长告诫——
“莫扎特,这架琴的确是普通的乐器,请别再对着它说话了。”
这时,莫扎特就会少有地露出羞赧的表情,用一枚精巧的粉色马卡龙堵住乐师长的嘴。
而当萨列里不必排演音乐的闲暇时间里,他带着莫扎特走遍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他带莫扎特去了城堡东西两侧高大的哥特式瞭望塔,在最高的一层里俯瞰整片森林,看日升月落。
他带莫扎特走过了跨越河流的古桥,桥体有些残破,但桥面意外的坚固。站在拱桥的最高点,莫扎特拥抱了萨列里,但他们谁都没有谈起原因。
他带莫扎特拜访了城堡的每一个房间,任由莫扎特对扶梯两边悬挂的音乐家画像做出点评。有些是针对他们的音乐,有些是针对音乐家本人。莫扎特的评语对于一位贵族听众而言,实在有些粗鲁。但萨列里只是认真听着,偶尔把食指竖在唇边,阻止罗森博格的呵斥。
他带莫扎特游览了这座城堡的花园,花枝枯萎,高树的枝桠间缠绕着厚重的藤蔓,尖锐的冰棱自枝头倒挂而下,倒是别有凌厉的美感。
他和莫扎特也曾在图书馆里度过了一整天,彼此念些美好的诗歌,讨论音乐。莫扎特还过于热情地请求了一位提琴家的帮助,为萨列里演奏了一曲。而当萨列里为莫扎特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他们间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甜蜜,可当事人却茫然无知。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细节时刻,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这期间,玻璃罩内的玫瑰又失去了一片花瓣。当这一刻来临,城堡内所有居民的动作似乎都僵硬了一点。然而很快,他们就又活跃起来,继续他们的生活,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期间,莫扎特曾问过萨列里,怎样才能让居民们恢复过来。萨列里回以苦笑,没有作答。
 
歌剧上演的日子终于到了。
萨列里站在音乐厅的指挥席上,向莫扎特鞠了一躬,便转身开始指挥歌剧的演出。台上的演员们颂唱着有关音乐的故事,而羽毛笔达蓬特先生则悄悄挪到了莫扎特的身边。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成为了挚友。挨着达蓬特的是罗森博格。这一次,他没有拦下达蓬特要说的话。
“我的朋友,您知道我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我问过乐师长阁下,他不肯告诉我。”
莫扎特的两条腿交错抬起,神色天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大概已经把大脑的90%都投入了这场表演,只有10%还在与达蓬特聊天。即使如此,达蓬特抛出的话题也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很久以前,他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乐师长,也是一位贵族,这里是他的私人领地。他的音乐非常受人欢迎,每次这里上演歌剧,都一票难求。后来,有一位女士向他发起了追求,可尊敬的乐师长只一心寻找他梦中所渴望的音乐,却没有理会这桩姻缘。后来,女士利用咒术诅咒了这里所有的人。乐师长试图同样利用巫术帮助我们,但这么久以来,一切还是不可避免地凋敝了。您和这里的一切都不一样,您是阳光,莫扎特。”
达蓬特仍然没有解释拯救他们的办法,只是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些话,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欣赏歌剧。
莫扎特眨了眨眼睛,就继续投入音乐的世界中去了。他在脑海里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但乐师长所谱曲目的柔软情感让他无暇他顾。
随着时间的流逝,歌剧逐渐进行到了最后的高潮。追求音乐的作曲家高声宣扬着自己的理想,他的音乐像是利剑一般,为他披荆斩棘。
一曲终了,萨列里却没有立刻向观众席鞠躬致谢,而只是转身对着莫扎特说了一句话。
“我的名字是安东尼奥·萨列里,很高兴认识您。”
小提琴轻快的乐声再次响起,却是莫扎特无比熟悉的旋律。这是他给萨列里写的曲子,一首简单的圆舞曲。他写这首曲子,只是为了“歌颂乐师长阴沉外表下炽热的内心”。罗森博格曾指责这首乐曲音符太多,萨列里只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争执吵闹,微笑不语。
莫扎特以为他是不喜欢这样的曲风的,故而也就没再多提。
但是今天,萨列里再指挥这一曲目的时候,莫扎特忽然觉得,这首曲子在乐师长心里是特别的,莫扎特自己也是。
可是,在莫扎特心里,萨列里又何尝不是特别的呢?这个初见时冷淡少言的神秘巫师,灵魂中却流转着那样浪漫轻柔的旋律,他的音乐像最温柔的手,抚慰着一切伤痛和迷惘。
终于,一切在最自然的情形下发生了。
最后一瓣玫瑰零落,时钟不再转动,一切失去生机。萨列里的羽翼不自然地张开,并拍打起来。乐师长竭力忍耐着痛苦的表情,挣扎着想要在这地面上再多留一刻。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刀尖深深刺入一边翅膀的根部。血液打湿了羽毛,坠落在光滑的瓷砖上,颜色是与凋敝的玫瑰花瓣一般无二的赭石颜色。
这一切像是不可违逆的宿命之箭一般,刺穿了莫扎特的心脏。他露出惊愕而悲恸的神情,却又像意识到什么一般,带着决绝的勇气猛地站起身来,踩着桌子扑上去,亲吻了他的大师。他的眼睛已然湿润了,眼里的星辰流转,诉说着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情感。
“我爱您,亲爱的安东尼奥,请您不要离开。”
然后,时光被倒转了。
僵硬成乐器与器物的居民们还原为真正的人类,萨列里的羽翼抖动着消失在碎光里,匕首掉落在地上,只在背部留下浅淡的疤。
春风叩响了这座久历寒冬的城堡,静止的世界开始复苏。达蓬特推开了沉重的窗,窗棂上的尘埃飘散在风烟里,像流浪在地上的星河。窗外传来了清脆的鸟鸣,莫扎特和萨列里在生命的奏鸣曲中接吻。
 是的,这就是爱情。

番外一。
莫扎特最后悔的事情,可能是忘了在诅咒没解除的时候,让萨列里抱着他上天飞一圈。翅膀诶,还是黑色,超酷的。

番外二。
很久以后,有人询问萨列里,对当时诅咒了他的女巫的感受。
萨列里:就算她让我遇见了莫扎特,她本人也还是丝毫不懂得音乐的美妙。并且,我还是不喜欢她。

番外三。
莫扎特为什么知道,在紧要关头应该去亲亲他的大师?
因为莫扎特这么可爱,肯定看过很多童话啊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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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个同人爱好者,现在是lof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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