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莫萨/萨莫】【画家AU】à mort, le magicien! /杀死那个魔术师 08

 画家AU,莫萨无差,ooc是我的。顶风作案,疯狂摸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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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此后一段时间里,萨列里和莫扎特没再见面。

萨列里回到威尼斯潜心创作,避开了与莫扎特见面的一切机会,也躲开了维也纳紧盯着他的眼睛,和无孔不入的风言风语。

他们在酒宴上不甚友好的交谈结尾,和萨列里近乎溃败的姿态,当然被许多有心人收进眼底。“萨列里将莫扎特视为劲敌”,“莫扎特年轻气盛激怒大师”,太多种可能性在意有所指的微笑中扩散,有些甚至猜得似模似样。

相关杂志上对他们画作的比较评论也骤然增多,两人之间莫须有的暗流涌动,成了社交场上最时兴的话题。但是,无论莫扎特还是萨列里,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莫扎特其实给他写了不少信。萨列里都一一阅读,并折好按原样塞回信封,依时间顺序收纳整齐。但是他没有回复任何一封。

信上其实大部分都是相似的内容。

年轻的画家抄写着大段大段的赞美,萨列里甚至能够从这些漂亮得不像出自莫扎特之手的段落里,准确分辨出他们来自怎样的原文。但是,他甚至不敢放任那些作品的名字在脑中第二遍闪现。

那些作品的封皮下,包裹着的无一不是滚烫的爱语。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爱情,不,这不可能。

莫扎特不会对他怀有什么恶意。即使已经成为可敬的创造者,这年轻人仍如此诚挚地赞美他的作品。萨列里经历过许多假意恭维,也见识过何谓口蜜腹剑。莫扎特的书信中,字体潦草,缺乏参考作品的段落中,用词直率得像个孩子。曾经的敌对猜疑早已烟消云散,纵然出于自保而保持距离,但萨列里早已不再过度提防莫扎特。

但这仍与爱情无关。萨列里的消息不算闭塞,在他离开的时日里,莫扎特依旧是维也纳花丛中最得意的浪荡子。罗森博格的来信已经用了无数修饰词,表达了对年轻画家的愤怒与不屑。

这位艺术顾问先生从来都是大师忠实的支持者。如今莫扎特一时间成了维也纳艺术界的宠儿,约瑟夫阁下的座上宾,奥朗日小姐沙龙里的宠儿,人人都说他将来能取代萨列里的地位。可罗森博格看得清楚,这位莫扎特不需要“将来”,就能爬到最高的王座上。遗憾的是,这既不符合他的评判趣味,也不符合他的切实利益。

这时,他需要他的挚友、艺术大师安东尼奥·萨列里。这正是他描述莫扎特种种风流行迹,催促萨列里回到维也纳的原因。

不得不说,罗森博格其实误打误撞地切中了萨列里的要害。愤怒与潜意识的恐惧已经迷惑了他的思想。他只道萨列里身上总带着些过时的古板保守,有关莫扎特的诋毁,或许能够激起这位艺术家的不满。可他却忽略了,萨列里对于莫扎特的关切,在某些时刻,微妙超出了一个同行与前辈的立场。

就像他从来没注意过,萨列里提起莫扎特作品之优异时,眼瞳的深棕颜色都温柔了些许。他更不曾见过,当他提起莫扎特的新欢时,萨列里如何捏紧了信纸的一角,又故作无事地抛开信笺。

所以,当莫扎特的首次个展即将举行之际,来自莫扎特本人的精致邀请函和来自罗森博格的催促同时寄到了萨列里的桌上。

《奇异景观》。

莫扎特以审读的目光注视着请柬封面的花体字,涂了黑色指甲油的食指蹭过右下角莫扎特亲手写就的签名。

即使在接到消息时就已决定动身,萨列里还是被这异常厚重的邀请函吸引了注意。

是的,这封信函在字面意义上,比常见的规格既厚且重。萨列里抽出了最显眼的卡片,草草阅读后便搁置了。与他常见的飞扬字体不同,这张卡片上,莫扎特倒是学会了规规矩矩的写字,用最郑重的语气进行邀请。很明显,这张卡片可能被抄写过了无数遍,字母勾连间带着老练过头的圆弧。萨列里几乎能想象,莫扎特是以怎样近乎撒娇的口吻,抱怨着奥朗日小姐的好心安排。他的母亲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才看管着总是张扬过头的小天才,把这种无聊的官体文字抄在纸上。

但是,不得不说,莫扎特所写出的“安东尼奥·萨列里”几个字,笔触间还是饱蘸着蜜糖,正如他那双眼睛仰望着萨列里时的模样。

想到这里,萨列里强迫自己晃了晃头,清除掉头脑里蔓生的杂念,即使它们像野草般恣意再脑海里不断复生,不过,现在可不是放任思绪的好时候。

接下来是一封信。或者更确切地说,它的文字近乎“情书”,只是萨列里不打算这样去定义它。

这封书信太过“莫扎特”了。

年轻的天才在信里依然歌颂着萨列里在他心中的地位,格外热诚地邀请着他敬爱的大师前去参展。他用了太多与爱情纠缠不清的词语,来形容他胸腔中涌动的情感,这几乎让萨列里打消了念头。

而最后,莫扎特干脆又放了一张卡片。这张金色的卡纸上只有几个炭笔涂鸦出的星星,和一个吻痕。不知为何,萨列里明确地意识到,这正是莫扎特本人的杰作。

“太……这太……”

萨列里的嘴唇翕动着,终究将最后的字词咽回了心底,沉淀起来。

但他终究没有放弃出行。而这多少该归功于罗森博格。与莫扎特不同,罗森博格在信里的叙述简直温和得可怕。他破天荒地没有吐露太多个人评判,只是要求萨列里尽快动身返回维也纳。萨列里在他简要的叙述中,嗅到了阴谋渐袭的意味。

曾经的萨列里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罗森博格一边。对于画家而言,金钱与艺术的联姻早已被默许,形形色色的资助人拉扯着艺术的经济边际,使其效力于商业野心。而画家于此间无声受益,增长的收入可以帮助他们过上优渥的生活,得以体面地工作,受人尊敬。许多画家看似对价格不屑一顾,却少有人敢于正面表示唾弃。

而萨列里,流淌于他血脉中的画师族系,让他比许多心怀艺术梦想的年轻人更早看清了这一切。罗森博格并不是他最初的资助者,却是将他托上高位的优秀掮客。他的朋友不仅擅长操纵市场,也会玩弄经济之外的手段。萨列里有时并不十分认可这种把戏,但行之有效。

至少,直到莫扎特出现之前,萨列里心底一直相信,他的才能足以匹配所获荣誉。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必须承认,莫扎特和他曾见过的所有对着画布夸夸其谈的画匠截然不同。萨列里在画作的笔触中觑见了莫扎特的灵魂,全然纯粹,全然超越。他该像摩西面对上帝时那样,蒙上自己的眼睛,免受荆棘与火焰的刺痛。

可是,太迟了。

理智与情感撕扯着他的判断力与行动力。他得体地回复了莫扎特的盛情,克制的文字之下,属于艺术的灵魂早已心驰神往,渴望去膜拜新的神迹。他也回复了罗森博格的信,语焉不详,却隐约透露出默许的倾向,一如既往。

由威尼斯向维也纳驶去的马车摇晃得快要散了架。刚下过雨,车轮深陷进道路的泥泞,车夫手中的长鞭用力抽打着马匹。拉车的四匹马算不得上等,灰白的被毛中间杂了黑色,像是一张白纸被顽童甩上了墨点,又像是本来流畅的乐谱里,生生挤进了几个休止符。

萨列里的身体本就不太受得住这样剧烈的颠簸,为了不错过歇脚的村庄,他们走走停停,近五百公里的路程便走了接近一周。一切都陷入了该死的停顿,萨列里当然能掩饰好复杂的急迫心情,得体地应对所有崇拜的目光,但这丝毫无解于他的焦虑。

在此期间,他甚至还与维也纳来的邮差迎面相遇,对方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家族徽记。于是,他的随身物品中,便多出了一封信函。

那是来自奥朗日小姐的敦促。尊敬的皇室后裔很遗憾于他错过了莫扎特个展的盛大开幕,并通报了莫扎特的成就。出于对萨列里的尊重,她没有太过夸赞莫扎特,用词也过分谦逊,对莫扎特作品的形容甚至连萨列里心中预演过的万一都不足够。

但是,毫无疑问,莫扎特成功了。他的画家头衔前,已经不需要“新锐”作为修饰,便可镶嵌诸般赞美。经他手指摆布的画材,在收藏者眼中形同被迈达斯受诅咒的手指所触碰过一般,闪耀着财富的光芒。

或者,简单点说,萨列里已经快要被维也纳遗忘了。就像它曾遗忘、抛弃过的所有艺术家一样。

难以言喻的危机感袭上萨列里眉间。他下意识从收纳的木盒里抽出了罗森博格的信件,又读了一遍。

他才26岁。萨列里想着,一边透过旅店的窗,去看夜色。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乌云席卷了无边无际的天空,遮蔽了月光与星斗。

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他祈祷了一句,在身前虔诚地划了个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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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个同人爱好者,现在是lof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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