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2018miflo con无料】今天我们结婚啦

【miflo无差】



这是一场意外。

 

演出本应在19:30准时开始,但指针已经越过表盘上的罗马数字“9”,台上还是一片漆黑。前排的人抻长了脖子往后台张望,也觑不见半分响动。最前方的两排空置着,工作人员解释说是早有预留。

舞台不是很高,大约只到人大腿的一半。这一次,他们选择了稍大的场地,两个话筒架已经摆好,架子鼓也在后侧方就位。黑暗中,另有大型道具阴影绰绰地勾出同样深晦的边沿,却还远不足以使人看个清楚。

台下的观众已经等待得太久,彼此交头接耳起来。嘈嘈切切的低语接连冒出来,像是挤作一团的气泡,不安地骚动着,随着啤酒的摇晃而溢出瓶口。

这时,灯光骤然亮起。追光灯在靠近两侧的地面上映出两个圆周,Mikele和Florent站在光里,向台下挥了挥手。似乎有人坐进了前排的座位,但观众们都忙着追逐台上的人,无暇分神去关注迟到者。

随着两人的脚步向中间靠近,光束也追随着逐渐合拢为一。后方高大的道具隐约显出了轮廓,眼熟的观众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然而议论很快被打断了。

走到台中的Mikele和Florent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以一首歌或者小小的戏仿作开场。相反,他们站得笔直,挨近的两只手牵到了一起。

两个人都没有特意换上过分正式的礼服。Mikele能把任何一件普通衬衫加个领花、搭个外套,鼓捣鼓捣变成莫扎特式小礼服。而Florent还是穿着他上台时习惯的圆领衬衫搭西装外套。当然,或许他也对着衣柜和镜子纠结过几个小时,只是效果不太明显。

Florent看起来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他挠了挠右脸颊上的痣,轻轻拍打话筒顶端,头顶两侧的音箱也随之发出两声闷响。确认过设备没有问题之后,法国人开了腔。

“今天的演出会有一点变动,我们……”他和Mikele举起交握的手,抿嘴笑了。

“我们得先结个婚。”

Mikele自然地接上了下半句话,对着全场观众眨了眨一边眼睛,眼角贴上去的金箔便随之闪烁。

话音刚落,全场的灯一同亮了起来,昏暗且封闭的场地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昼。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背后的布景道具。

是近似环状的泡沫塑料板,被绘制成云朵的纹样,在照射下显出温暖的淡粉色。大部分观众都会对它感到格外熟悉,若干年前法语音乐剧《摇滚莫扎特》正在法国大热的时候,这暖色的云团曾见证过莫扎特与康丝坦斯在舞台上的爱情,也曾见识过Mikele和Florent作为同事、朋友、以及恋人的相处时光。

时隔数年,歌词、曲调修修补补,剧组成员几经更替,最早用过的道具大多也同旧时光一道,分解成了不可回溯的尘埃。纵然经历了这样漫长的时间,Mikele始终是舞台上最恣肆又畅快的一道星光。而Florent,他告别了青涩的面孔,被打磨成了更好的模样;可是,在他更深邃、更纯粹的灵魂中,仍然有永恒的火焰在燃烧。

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巡演,演出的场地算不上太大。头顶上几盏暖黄的射灯全都打开到最大功率,便将舞台照得纤毫毕现。Mikele仍然笑得纯真又妖娆,然而不自觉蜷曲又舒张的手指已经暴露了紧张的心情。

他再次拍了拍话筒顶端,轻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我们交往了挺久。所以,就觉得,该结婚啦。但是关于仪式部分,我们琢磨了很多种可能。最初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很惊讶,真的。”

说到这里,Mikele握着话筒指了指florent,手腕侧面挡住嘴唇一角,甜蜜地笑了起来:“毕竟突然加入了这么个冗长又无趣的环节,我们可能会被退票,被投诉,被合作方起诉违约,之类的,但我们还是做了。咳,请不要退票,我们不一定能赔得起。”

一边说着,他暂时地放开Florent的手,想掰着指头数一下,但手腕很快被Florent抓回去,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Mothe先生倒并不是镇定自若,毫不怯场。相反,他其实有点激动得懵了。因此亲完了手指,再回头瞧见台下观众“幸福昏迷”的表情,便慌得手足无措,甚至捏疼了Mikele的手。

但Florent自己毫无察觉,甚至强撑着应和Mikele的话,还开了个有点冷的玩笑:“肯定会被退票的,毕竟大家是来听我们唱歌的,”说着,他的两手在空中比出引号,开了个玩笑,“谁在乎你们结不结婚,who cares about your lonely soul?”

最后一句是唱出来的,还似模似样。

Mikele又笑出了声。似乎只要和Florent这样牵着手站在一起,他就总是想笑。

已经不再年轻的意大利人舔了舔嘴唇,抽出手来拍了拍Florent的肩膀,像平时一样把手搭在恋人左侧肩头,两根手指凑到唇边,冲台下的人群抛了个飞吻。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对吧?为了一次让我们都不会后悔的婚礼,一切都是值得的。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什么?是头顶永恒的星空,是音乐,是灵魂,是爱。”

说着,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又去握Florent的手,一本正经地站直了,和恋人一起抬高自由的手臂,向台下鞠躬。云团的阴影被灯光冲散,仿佛荷兰画派笔下浮动在田野之上的天光。

“欢迎参加我们的婚礼,和concert。”

 

婚礼的流程并不很复杂。Mikele和Florent掏出了藏在衣兜里的一对银戒指,彼此面对,试图互相交换着戴在对方右手的无名指上。

他们甚至没想起把话筒暂时安放一下,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套着戒指。Mikele试图握着话筒,一边去抓Florent的手指,咬着唇边的软肉跟自己较劲。而Florent机智地选择把话筒夹在胳膊肘里,可惜忘了关闭开关,不小心装出一声巨大的噪音。

背景里乱糟糟随机播放着他们常听的摇滚。遇到一首相当喜欢的歌,他们会暂时停下来,讶异又惊喜地捅捅对方,小声叫出乐队的名字。

灯光太过耀眼,素色戒指的图样看得不甚清楚,只闪耀着北极星般冷清而神圣的十字光辉,像极了某种温和的宗教意味。

在头顶色调和暖的光里,Mikele染成浅金色的卷发透出点日出的意味,Florent的胡须也映出一圈淡金色的剪影。

于是底下的低笑与议论声渐渐低了,连呼吸也克制着变得缓慢悠长。到他们重新把话筒握在手里的时候,场下响起一阵掌声。

两个人都不是太在意仪式和过程的人,但真正站在了结婚的现场,才意识到,没有哪对新人能在结婚的现场冷静下来。婚礼意味着他们完全认可了彼此,向对方许下了共度余生的郑重诺言。

承诺的分量太重,连时间比照起来,都显得轻如鸿毛。

谁都没准备现成的稿子,以为情绪酝酿够了就能脱口而出。万万没想到,等情绪到了,却只觉得鼻腔发堵,眼眶酸胀,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这次,Mikele把话筒放手心里攥了攥,先开了头。他掩饰性地舔了舔嘴角,舌尖甚至分辨不出唇彩的味道。这一次,除了眼角的金箔外,他的妆面算不得太浓。站在舞台上,便将许多人的回忆都拉回了许多年前的夏天。

如今,这个人的眼角添了细纹,岁月在他身上固然留下不可逆转的痕迹,却也在他眼底添了温情,添了爱意。时间剥夺了一些年轻人的特权,同时回馈以更多。

“我发誓,会照顾好Florent和他家的猫,早点睡觉,呃……”

Mikele说到一半,被自己的说辞逗笑了。他像是刚回想起自己的腹稿,又不知该如何圆场过去,便下意识侧过头看了一眼Florent,却发现Florent也在看着他。

Florent总是这么看着他。台上台下,戏里戏外,携一种直白又深沉的爱慕,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

“你与音乐,Florent Mothe。”这一回,Mikele半转过身去,好更方便地打量他的新郎,“我爱Flo,就像爱着音乐那样。或许有些人知道,我曾为音乐而付出过一些,那么今日,我仍然愿意为Flo付出一切。最坏,也不过就是回到年轻的时候。

“我比Flo大了八岁,但是真正能照顾他的时候并不多。有时候,很多人觉得他比我更成熟一些。但我知道,我们的内心是一样的,那种疯狂和爱,我能从他的心跳和声音里听出来。”

台下隐隐发出几句带着笑意的絮语,有几个观众在揩眼角。但场面并没有失控,比Mikele和Florent预计的情况要好得多。

“Florent很久以前是蓄过长发的,大概到这,很多人都喜欢他那种样子,”Mikele在自己肩膀下方比划一下,撅了噘嘴,似乎在回忆那时候温柔又秀气的Florent,又像是小小地吃醋起来,“不过还要再早一些的时候,我就格外地注意到他了。头发半长不短,也没什么造型,刘海也没认真打理过。我那时候挺喜欢看他唱歌。一场演出下来,汗会打湿他的头发,一绺一绺湿哒哒的,贴在额头和后颈上。

“我那时候想,这个唱歌一点都不会取巧省力的男孩,非常、非常……非常音乐。拼尽全力,为尚无定型的梦想投入一切,这是音乐该有的样子。”

婚礼上的Mikele,似乎并没有将舞台与生活完全分割。他甚至露出一个稍显腼腆的笑,勾着嘴唇,没有立刻再说下去。就像今天站在台上,迎着灯光和一切注视的人,不只是Mikelangelo,也是Michele。

“原谅我不打算分享更多Flo的可爱瞬间,在爱情领域,他是我一个人的。但是,我愿意以音乐和星光之名起誓,Florent,”说着,Mikele把脸完全转过去,不出意外接收到Florent温暖且信任的目光,“请和我共度余生,分享我的爱和生活,我的一切。”

这当然不是一个问句。

Florent挪着脚步靠近过去,抱住Mikele,认真地亲吻过他的嘴唇,才又举起话筒。

“当然。”

提前准备过的玫瑰花瓣被抛洒下来,和Florent常合作的吉他、贝斯、鼓手用相当摇滚的方式演奏起婚礼必备的音乐——是瓦格纳在《罗恩格林》里写的一段混声合唱。

观众席上,前两排的人也顺着两边的小台阶站在了舞台上。显然,都是一群熟人。法扎、法亚瑟、Timeo剧组里的人,Mikele和Florent的朋友,一个不落地站了上去。左右看看,还都脸熟。

两边的家人也从后台走上来,加入这一场狂欢。家长们似乎没打算留到最后,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分享两个新郎的喜悦。

贝斯手忙里偷闲,还把一个新娘头纱扣在了Florent头上。Florent眨了眨眼睛,正要对着Merwan的镜头比个傻气的剪刀手,白纱就已经被Mikele抢过去戴上,一本正经摆了个少女捧心的手势,然后摘下来扔向了观众。

随着音乐的落幕,鼓手也溜进后台,推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蛋糕。大号的餐刀被塞进了Florent和Mikele的手里,两个人抓着刀柄切了第一刀,周围的人就主动帮忙切了蛋糕往台下递。

Mikele揩了一点奶油,借着亲吻的姿势,往Florent脸上抹了一道。Florent似乎没怎么察觉,只是借着贴脸的时候,把蛋糕又蹭给了Mikele。

但是他们终究没有打闹得太过分。两个人接过了旁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奶油,抱起了他们熟悉的吉他。

几节耳熟能详的和弦自指尖的拨弄下流泻而出,是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第五幕前奏曲。Florent和Mikele彼此面对,像是要用婚礼上最不可缺少的旋律,来宣告来不及说出口的爱。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婚礼的宾客退到舞台之下。

灯光暗了下去,一方小世界又被交还给两人。伴奏的人仍然留在台上,只是退出了光幕的范围。没有人会质疑,今天,他们会成为灯光唯一的焦点。

Florent把话筒架拉近一些,一边往上架话筒,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作为开场白。

“相信我,今天买到票的人都是超级幸运的天选之子。我和Mikele,我们只结这一次婚。”

他对着台下做了一个不太成功的wink,眉眼挤在一起,流露出严肃的滑稽感,看得出来,他努力地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而观众们也配合地笑了。

这让他放松了下来,只是指尖还在轻微地发颤。和架子斗争了半天,话筒还是没能乖乖呆在最稳妥的位置。

“他是我的梦想,一直都是,”Florent拍了拍Mikele的肩膀,“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了。我们认识得也算久,当时看到他试镜的时候唱《send in the clown》,就……我好像有点形容不出来。

“他总是说,我是更疯狂的那一个。但是,他所经历的困境、他选择的道路,会让我相信,曾经柔软又脆弱的小男孩Michele,成为了更坚定、更无畏的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竭力露出傻气的笑容,然而眼眶还是红了。

“Mikele,我会和你共度余生,分享我们的爱。”

 

略显陌生的旋律响了起来,是Florent试镜时唱过的《grace kelly》。后来,他就很少再唱这首歌了,然而经年流逝,却意外地契合了两个人的故事。

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

先是试镜时唱过的歌,再是法扎至今唱了无数遍的歌,还有Mikele总会唱几句的那首那不勒斯方言的的歌,两个人分别写过的歌,和他们一起写出来的歌。

Florent学会了Mikele那些迷幻又飘摇的旋律,Mikele也熟练地拨弦应和Florent轻快又直白的情绪。

他们用音乐讲述每一次相遇,音符成为比戒指更可靠的定情信物。他们交换彼此的灵魂,用信仰的乐声传递从未沉默的相爱。

 

时间走了那样久,台下的观众轮换过面孔,许多人成为了新的样子,许多人找到了新的方向。曾经伴随着盛大灯光的鲜花与簇拥成为了封印进琥珀里的故事,成为一道残影,成为不再鲜活的纪念物。

但至少他们还在。Mikele和Florent,他们穿越过了如此遥远的世界,触碰到彼此的灵魂,在高远却冰冷的星河间,成为彼此的恒星。

 

今天,他们结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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