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千神】以后,有我呢。

后来,李由答应的那个很多很多个夏天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他被家里带去了国外,去读了很有名的大学,还成为了大学里一支乐队的鼓手。敲的还是大唐鼓。可他的专业,却不再需要他握紧鼓槌。

可是,他没能回来,没能在每一个萤火虫漫天飞舞的夏夜里,陪着陈惊看星星。

陪着陈惊的人变成了千指,或者说,王如瞳。

高考之后,王如瞳鬼使神差地报考了陈惊就读的那所大学,只不过分去了不同的系。陈惊还是拿着琴竹敲敲打打,王如瞳仍然爱着千指大人的筝。从王如瞳报道那天的相遇开始,她对于陈惊而言,便不再只是502宿舍里的四个朋友之一。

她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练琴,经常合奏几首古风的曲子。b站上的小伙伴们开始发现,千指大人身边总有一个演奏扬琴的姑娘。

但这一切都还可以用“朋友”二字来解释。真正打破了这一界限的,是李由的一通电话。

李由要和陈惊分手。

走到这一步,其实所有人都是早有预料的。随着时差的彻底割裂,李由和陈惊逐渐失去了共同话题。李由融入了新的世界,可那个世界里没有陈惊。仅此而已。

电话接通的时候,陈惊正和王如瞳在一起练琴。挂掉电话之后,陈惊再推门进来,眼圈便已经红了。

王如瞳当然不是看不到。只是,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掌心按上琴弦,语气波澜不惊。

“怎么了。”

“李由,我们分手了。”

陈惊的声音也很冷静,只是说到最后带出一声气音来。

王如瞳在心底叹了口气。即使她们所有人——包括陈惊——都对这宿命心知肚明,但是无论如何,这层窗户纸被捅破,终究还是痛的。

李由所决裂的不仅是陈惊,还有其他人。这就是成人的故事。

于是,王如瞳自顾收拾起了古筝,起身按住了陈惊拿起琴竹的手。

“别弹了,去喝酒。”

王如瞳其实并不会安慰人。她从小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有需要她帮助解决情感困扰的朋友。贝贝和塔塔总黏在一起,对彼此的情感一目了然。樱仔全然没有面对外界的勇气,而且现在正是复读的高四阶段,更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只有陈惊,这个姑娘明明是三次元现充,却又和她们这样合拍。而且有个男朋友,现在分手了。

王如瞳忽然有点头疼。

于是这两个女孩跑到学校附近一家串店,要了很多肉串和两瓶啤酒,开始对瓶吹。

王如瞳其实不会喝酒。她的父母都是干部,家里从小管得严,并没有机会接触酒精饮料。可陈惊不同。她父母并没有多么吹毛求疵,有时候和同学少喝两杯,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注意罢了。

所以,当陈惊面不改色吹了半瓶的时候,王如瞳已经被杯子里的那点啤酒放倒了。这时,她们甚至还没开了第二瓶的盖。

陈惊敲了敲桌子,想笑话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王如瞳,可是笑着笑着,却哭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么。是哀悼青春的离去,还是感伤王如瞳的温柔。

明明不会喝酒,还提出这个邀约……可这才是王如瞳。就像那个假期之前,明明拼了命想要挽留,最后却只问出一句:“如果我们不要手办呢?”

幸好还来得及啊。

陈惊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劣质面巾纸,胡乱擦了擦眼睛,又擤了个响亮的鼻涕,招呼着老板结账,然后半扶半抱地把王如瞳拉起来了。

当晚,他们没有回学校。不说已经喝醉的王如瞳,就是陈惊身上也泛着一股酒气,回了宿舍又得被楼管大妈教训。陈惊数了数自己钱包里的钞票,所幸带王如瞳去了学校附近的宾馆。也幸亏陈惊和王如瞳都是女孩,老板没说什么,只是查验了她们的证件,就帮着陈惊把王如瞳带进了房间。

唯一有点尴尬的是,这是一间大床房。时值周末,学校旁边当然房源紧张。陈惊没什么选择余地,只能认了。

望着仰面倒在床上的王如瞳,陈惊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摸了摸王如瞳的头发。

一向以中性风格示人的王如瞳,面相清秀,总给人以硬朗帅气的印象。此时面颊又染了酒气的酡红,沉睡的面庞也更加放松,无端便显出柔和与妩媚来。帮王如瞳脱了外套,把人整个塞进被子里,陈惊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出神。

不像闭塞的音高时代,上了大学的王如瞳意外地受欢迎。参加动漫社团,走上更广阔的舞台,又是b站出名的up主,即使在这所以音乐而闻名全国的高校里,王如瞳也是很特别的存在。大概是由于盛名加持,她还收到了很多次告白,有男生,也有女生。

当时,陈惊是第一次了解到,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

女孩子……可以吗?陈惊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王如瞳柔软的发丝,却又悚然一惊,收回了手,专心捧住了手机,只是眼神不知道瞟到了哪里去。


王如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陈惊大概是玩手机玩睡着了,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睡相不大好看,可手机倒是还攥在手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挂钟下是自己的外套,用衣架撑好挂了起来。

都是陈惊做的。

她拍了拍陈惊,陈惊却还是睡得那么熟,没有半点能醒过来的样子。王如瞳双手穿过她腋下,试图把人拖到床上,却发现她的学姐大人还挺沉的。果然那么多美食都没白吃。认命地把人抱上床,感慨了一下陈惊把自己从串店带过来的艰难。

现在,换成王如瞳盯着陈惊看了。不同的是,陈惊当时是坐在椅子上,而王如瞳是侧躺着,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她还把手搭到了陈惊的腰上。

王如瞳从来没见过陈惊这样的人。明明所有愿望都如此浅薄,把人生当作试用装,仿佛用过了还能再换一个似的,可是她又如此勇敢,如此有冲劲。做乐队、上漫展、告白、甚至最后带着民乐系的所有人冲进国家大剧院……不知道该说她鲁莽又天真,没有辜负她的外号“神经”,还是该说她迎难而上,智计百出,有大将风范。

可是王如瞳多少有些羡慕这样的陈惊。没错,在陈惊想要放弃的时候,是她阻止了陈惊。可陈惊说得也没错,她虽然打鸡血的话张口就来,可说到行动,她总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的是陈惊,将他们带上科普音乐会舞台的也是陈惊。而她自己……王如瞳叹了口气,把脸埋进陈惊的发顶,鼻尖蹭了蹭,嗅着对方发间好闻的清香。

是果香味的洗发露,很像陈惊。

王如瞳这么想着,也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隐约间,她似乎找到了下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

这一次,让她来保护神经吧。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两个人醒来,发现彼此姿势的时候,爆发了巨大的尴尬。事实证明,这两个姑娘,哪个睡觉都不老实。也可能是室内空调温度太低,她们差不多是抱在了一起,王如瞳的面颊贴着陈惊的额头,两双手臂交叠着,倒是都没把对方压得抽筋。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立刻别过头去。陈惊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王如瞳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是指尖不断搓捻着,看来也不大自在。

“哎呀别害羞了,那就是个意外,我……诶对了说起来我记得我坐在椅子上来着……”陈惊揉了揉额角,余光扫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拍了拍额头,“啊还没谢谢你把我弄床上来了,我挺沉的把?”

“嗯,挺沉的。”

王如瞳立时把陈惊噎了个哑口无言。但陈惊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尤其是字面意义的那种,看着不太胖,可身上肉还挺瓷实。她露出个谄笑,那表情让王如瞳觉得,下一秒她就得搓着手靠上来问买不买盘。

做出了糟糕联想的王如瞳立刻挪了挪,和陈惊拉开了距离。

她下了床,把随身的背包收拾好,穿上外套,两手揣在兜里,回身看向陈惊。

“走吧,神经。”

陈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她抱着自己更偏女性化的小包,一边悄咪咪欣赏王如瞳单肩背着书包的身姿。

仿佛察觉了什么,王如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属于千指大人的微笑。她把手按到了陈惊头上揉了揉,笑得好看。

“以后,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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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个同人爱好者,现在是lof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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