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莫萨】【双萨】深海女神的颂歌•05

*歌剧魅影AU。弗朗西斯科·萨列里——班萨。安东尼奥·萨列里——flo萨。

*我好OOC。


歌剧的排练进行得颇为愉快。年轻的小天才用甜言蜜语虏获了舞团少女的飞吻,现场秩序不时被这位年轻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搅碎。鞋跟踩在木地板上,敲出格格不入的鼓点,就像一匹小马驹欢快地踏过宁静的溪流,溅起轻巧的水花。

但是,当少女快活的舞步落在黑暗的眼睛里,裹挟着愤怒的火焰便在不知名处燃烧起来。当莫扎特为阿俄依得献上的花冠,落败的并非安东尼奥·萨列里,而是他的长兄,歌剧的作曲者弗朗西斯科·萨列里。

或许是受到同样的愤怒趋势,罗森博格试图驱赶他。剧院经理重重地垂腕,指责莫扎特干扰排练秩序,手杖将地板敲得咚咚响。可诗人斯泰凡尼的态度却像是和他作对似的,亲热地给莫扎特搬了把椅子,两人挨在桌子边上,亲密地交头接耳。尽管他也同样负责排演剧目中台词的修改与润色,却已不再如往常一般关注歌唱家们的咬字是否准确,有没有唱出他想要的韵脚和重音,反而热切地讨论起下一部剧本了。

萨列里的态度要比斯泰凡尼收敛得多。他只是选择性地忽略了罗森博格冲他抛来的暗示,全神贯注于几段咏叹调的排演——至少表面如此。无人注意到,当他每唱完一个段落,稍作休憩时,年轻的歌唱家一边低头翻看着配乐的曲谱,目光却不自觉地溜向了金发的年轻人。

至少,莫扎特丝毫不曾察觉。他将全部心神都投向了斯泰凡尼向他介绍的构想。这位同样才华横溢的诗人想要写一部具有异国风情的歌剧,将故事的背景放在遥远又神秘的东方,放在土耳其的宫廷。战争与王朝将成为爱情之幽径的铺路卵石,勇敢的骑士与美丽的少女将在陌生的城堡里重逢,绽放出爱之花朵。

更重要的是,斯泰凡尼向他提出,或许这可以是一部德语歌剧。

全新的创作风格,全新的故事,全新的语言,全新的韵律……全新的一切。藉由这部歌剧的诞生,莫扎特将筑成为他所独有的音乐殿堂。他将成为打破一切藩篱的背叛者,将全部古板无趣的条款撕碎,在漫天如星尘的灰烬里谱写新的声音。

激动的小天才身体前倾,扑住了斯泰凡尼的肩膀,在同样年轻的诗人脸上留下了一个亲吻,而萨列里紧紧地捏住谱本的一角,翻开新的一页,示意排练继续。


即使有莫扎特的加入,对大多数人来说,工作也并不会多出额外的趣味。《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的日常排练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结束了。

但是,对于安东尼奥·萨列里来说,事情又截然相反。

他几乎是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小天才跃动的指尖处扯了回来,含蓄地向每一位参与排练的歌者与舞者表达疏离的谢意,拒绝了罗森博格好意的陪同,独自回到了房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们的首席男高音总是这样性格冷淡,避免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出现在人前,而更乐意离群索居,作那卧房内的隐士。至于他究竟是在房间里联系音乐,还是虔心祈祷,或者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则无人在意。剧团里的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住处,在工作的八个小时以外仍然徘徊于剧院的住客才是极少数。

一名漂亮的芭蕾舞姑娘在邀请首席男高音不成之后,便挽上了莫扎特的手臂。至少对于女孩们来说,这位来自萨尔兹堡的年轻人要容易亲近得多。年轻的小天才有着太阳般温暖的笑容,活泼热情,妙语连珠,善于恭维女孩们的容貌与才华。于是三言两语之间,几位住在剧院里的演员便应了莫扎特的邀约,一同喝酒。

因此,当弗朗西斯科·萨列里将银杯摔向地板时,便无人察觉,更无人打扰幽灵发泄他的怒气。

罗森博格或许仍坐在顶层剧院经历办公室的高背椅上,可精明的剧院经理很少主动出现在弗朗西斯科·萨列里面前。他无心与这位恶魔交际,更乐意拿钱办事,落个消停。论私人交谊,伯爵阁下更愿意亲近年轻的歌唱家。但面对弗朗西斯科的安东尼奥无疑不过是一只尚未成熟的雏鸟,毫无反抗之力。

陡然的巨响惊得安东尼奥抿住了嘴唇,咽下了尚未脱口的说辞。弗朗西斯科只听他原原本本地讲出排练经过,便勃然作色,摔了杯子。年轻的男高音立时显得局促不安起来,尽管神色仍然是经训练而表现出的镇定,可拇指已经将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压得失去了血色。他沉默片刻,屈身捡起躺在地板上的酒杯,抽出胸前的手帕,拭去酒渍,洁白的帕巾便染上了酒污,显现出不祥的血红颜色。

那杯酒已被弗朗西斯科饮下泰半,故而无需怎样劳动,地板便已收拾干净了。年长的萨列里似乎消了些气。他并未因兄弟的惊骇而流露出分毫愧疚,也不再以目光向安东尼奥施加更大的压力。在安东尼奥的审慎又温顺的注视下,年长的男人重新拾起温和的表情,抬起指尖轻抚过翻起的下唇,半边赤红的眼瞳闪烁不定。

这具皮囊之下真正的灵魂究竟是理性的人类弗朗西斯科,还是寄生于音乐中的剧院幽灵?就连安东尼奥·萨列里也无从知晓。

“我的小夜莺,”男人蓦地发出呼唤,转头看向安东尼奥,“对于莫扎特的邀请,您是怎样想呢?”

这狎昵的称呼显然是相当明确的提醒。安东尼奥不禁回想起刚来到维也纳歌剧院的时候,弗朗西斯科每每以近乎仇恨的力道握住他瘦弱的肩膀,称呼他为伶俐的夜莺,要求他成为弗朗西斯科的声音,成为另一个人的声音。十余年时光过去,安东尼奥几乎长成与他的兄长一般高矮,可弗朗西斯科在他肩上留下的重力仍然记忆犹新。

答案看似早已注定。弗朗西斯科从未真的放手,任由他做出选择。他该熟练地向剧院幽灵俯首,毫不犹豫地献上忠诚,做八音盒上永远旋转的女郎。

安东尼奥舔了舔嘴唇内侧柔软的皮肉,语调犹疑不定:“身为一位优秀的音乐家,难道您不曾对莫扎特的作品产生任何好奇心吗?备受皇帝青睐,维也纳人人议论,这位年轻人的作品或有几处可入耳的片段。而且,即使我拒绝了,或许他会向皇帝寻求帮助。”

弗朗西斯科挑了挑眉。安东尼奥早已放弃从兄长的神态间寻求提示与答案,依旧微低着头,露出一侧耳朵。棕黑的发丝顺着薄软的耳廓滑落下来,安静地垂着。

“您说得有道理,安东尼奥。如果这是您作为歌者对音乐的向往,我很乐意纵容您的任性,也会考虑替您接下这份工作。但请您不要忘了……”语音一顿,弗朗西斯科走近两步,如往昔一般,紧紧握住了安东尼奥的肩膀,在他兄弟耳畔留下一记亲吻,“您永远要为我歌唱。”

安东尼奥握紧了手里的酒杯。他的手指与银器之间隔着脏污的手帕,柔软的丝织物承受着年轻的萨列里用力抓握,酒汁在挤压下渗出,润湿了年轻人的手指。男高音的指缝里渗了酒红色的浆液,仿佛葡萄第一次被挤出汁液,又像是血液涌出死者的致命伤。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合拢了手臂,作出似拥抱、似钳制的动作,手臂内侧贴上兄长宽阔的脊背。

“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哥哥。”

安东尼奥很少这样称呼弗朗西斯科。他们之间夹杂着过于复杂的羁绊,更多时候,安东尼奥宁肯将疏离的称谓刻意略过,更遑论使用这样亲近得失去礼数的称呼。来到歌剧院之前,他对于兄长的记忆遥远而模糊。置身于剧院的风波之间,弗朗西斯科给他留下的印象又太接近冰冷的暗河,那条暗河自地底穿流而过,像深海向他作某种不可闻的譬喻。

弗朗西斯科似乎被这样的称呼震慑住了,在安东尼奥无法窥探的方位间,赤红的眼瞳燃烧般跃动,瞳孔微缩,仿佛滚烫的火星迸进眼底,又似乎饱受寒流刺骨之苦,而畏怯于温暖的壁炉。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像是终于决定放纵年轻人的游戏。

两个面目相似的萨列里各怀着心事,脑子里流转着种种思考。在他们不约而同的分神下,亲近的动作维持得过于久了,久到弗朗西斯科胸前的布料甚至沾上了安东尼奥的体温。年长的萨列里率先察觉了这一微妙的处境,过度的温暖惹得他眉头紧蹙。

蓦地,在一个恍惚的瞬间,他再次沉默地退场,与这座歌剧院融为一体。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弗朗西斯科偶尔也会低估他的兄弟。这是因过于亲近而产生的不当的傲慢,自以为对血亲全盘了解,实则如同触碰着水中倒影的少年。当弗朗西斯科·萨列里确实离开了房间,安东尼奥立刻收敛起怔忪的神态。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要摆脱一场噩梦似的,轻轻呵了声气。一些人相信温暖的呼吸能够驱走四蹄流火的梦魇,而安东尼奥·萨列里并不相信。黑夜只会向他宣明,人类呼出的二氧化碳于庞大的悲哀宿命面前,不过是顷刻流散的尘埃。

他在原处站了一会,将酒杯归于原位。沾着酒渍的帕巾滑落在地上,如枯败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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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个同人爱好者,现在是lof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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