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莫萨】【双萨】深海女神的颂歌·03

*歌剧魅影AU。弗朗西斯科·萨列里——班萨。安东尼奥·萨列里——flo萨。

*请忽视时间线BUG。

*是调皮捣蛋的小天才莫扎特。



03

那天晚上,他被热情过剩的小音乐家纠缠了很久。年轻人很快便发现了他桌上的乐谱,单手撑着桌沿跳上去,踩着一沓空白的五线谱纸,在狭窄的书桌上来回踱步,发表自己对音乐的论见。

萨列里诚然并不反对他的观点,对于莫扎特提出的修改意见也很有兴趣。可是,他的兄长不会乐于见到自己的谱子被他人随意篡改。莫扎特每多说出一个字,便很可能为自己招致了多了一分的危险。他此刻在桌上踢踢踏踏,小腿在空气里划过短促有力的符调,或许下一秒就会被破碎的桌腿刺穿颅骨。

不,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连接着杂物间与卧室的暗门没有传来分毫响动,座钟的辐条照常轮转,而钟摆摇荡的频率或幅度也没有丝毫变化。然而,萨列里被他脑海里翻涌的不祥预感慑住了心魄,浸着鲜血的画面既是预言,也是深埋心底的记忆。

他还记得上一任男高音是怎么死的。

那人的名字他记不清了。彼时他还算得上年幼,师从他的兄长,学习声乐。弗朗西斯科的声带与面容同毁于一场大火,无法承受长时间的歌唱,于是他成为了兄长的声音,成为替他歌唱的机械鸟。

当他的声乐造诣足以令严苛的兄长满意,弗朗西斯科便要求罗森博格伯爵聘用他。起初,一切都还顺利。他成为了剧院里很有潜力的新人,也受到了剧院经理的照拂。当时的首席歌唱家是一个温和的奥地利人,受人尊敬的男高音,身形微微发胖,会在演出结束后请他吃加了蜂蜜的小饼干。

但是,那位先生不肯让出他的职位。没有这样的道理,剧院也不会辞退一位正值盛年的优秀歌唱家,而将首席的职位留给年轻又缺乏经验的安东尼奥·萨列里。

当时的安东尼奥对于一切尚不知情。他仍旧在每一场演出结束后得到一碟加了蜂蜜的饼干,有的时候,饼干里还撒着莓果碎屑,可能是蔓越莓,也可能是树莓或是其他萨列里分辨不出来的果实。这是歌唱家的夫人做给他吃的,口感甜蜜绵软。

然而有一天,萨列里没能等到这一碟甜蜜的小零食。

歌剧进行至第三幕,后台响起的歌声嘶哑粗粝,像砂纸彼此摩擦,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轻浮的曼图亚公爵被装进了麻袋,而剧本中原该躺进麻袋里的吉尔达则被人打昏过去,倒在标有她名字的化妆间里。

那位女高音后来成为了安东尼奥·萨列里的搭档,人们通常称呼她为卡瓦列里夫人。

而当时的萨列里正扮着公爵侍从的角色。他亲手将受人尊敬的歌唱家从后台拖到了舞台上,将一具尸体交给了年长的男中音,将死亡袒露在艺术与观众眼前。

终于,他从警察与其他演员口中再次听认识了他的兄长:与大火之后的新剧场同时生长起来的无名鬼魂,寄生于剧院的幽灵。

而弗朗西斯科·萨列里这个名字,则从未真正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安东尼奥·萨列里成为了维也纳歌剧院最优秀的男高音。同时,他像所有同事一样,学会对那个不能提起的名字缄默以对。无论谁问起这座剧院的秘密,他只是微笑,露出讳莫如深的神情。

如今也是一样。

他皱着眉头,抢上一步,拽住莫扎特的手腕,用动作阻止了年轻活泼的萨尔茨堡音乐家说出更加危险的话。而小音乐家被他扯得踉跄几步,跌下书桌,扑进了他的床里。

莫扎特或许得到了解救,也可能被他推向了更糟糕的位置。这不知好歹的年轻人甚至在他的床上打起了滚,笑着夸奖他用了好闻的须后水,柔软的羽绒被子里尽是甜蜜的气息。弗朗西斯科同样不喜欢他与其他同事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安东尼奥当然要挨上一顿训斥,可这样越界的亲密发言,或许也会为莫扎特招致灾祸。

最后,萨列里不得不请求罗森博格的帮助,才半拉半推地将小天才强行推出房间。吵吵闹闹的年轻人倒是不以为意,又笑着奔下楼梯,去打扰芭蕾舞姑娘们了。而萨列里回过头,房间乍似全无变化,再仔细打量,才瞧见床上少了一层床单。到了白天,清洁工大概会在三楼走廊尽头的布草间里发现一团灰烬。

安东尼奥·萨列里叹了口气,仔细反锁了房门。

莫扎特不过是一个短暂停留的过客,一个不合时宜的恶作剧。他打心底里不认同弗朗西斯科的敌意,却无法顶撞他的兄长,为年轻的音乐家作半句辩白。长久以来,弗朗西斯科的严苛在他心底留下了如父亲一般沉重的枷锁,而他苍白的解释恐怕适得其反,反倒可能将莫扎特推入更加不可测的境地。

 

天亮之后,排练仍需继续。

新任的作曲家闹了半夜,此刻还躺在他的床上与梦里的美神约会。眼下新剧目还未见半分眉目,排练也依然以目前上演的剧目为主。

那是弗朗西斯科·萨列里的作品,而所有人拿到的谱本上,作曲家一栏则只是沉默地留空。剧目重演了欧里庇得斯的《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而安东尼奥·萨列里则出演年轻的英雄阿喀琉斯。这位在战场上无坚不摧的英雄,此刻只是爱慕少女伊菲革涅亚的青年。他的心绪为即将牺牲自我换取胜利的少女而牵动,以悠长的咏叹调表现着英雄只能目送少女登上祭台的悲哀感情。

诚然,这是一出非常伟大的悲剧,弗朗西斯科·萨列里简洁流畅的作曲风格也足以匹配这部不朽的作品。然而萨列里站在键琴一旁,照旧演唱他无比熟悉的唱段时,莫扎特清亮的嗓音却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

萨尔茨堡来的音乐家对这类作品存有许多异见。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站在萨列里的书桌上,挥舞着弗朗西斯科写给他用作练声的几张谱子,大肆批判着这部“无趣”的作品。

是的,“无趣”正是莫扎特对这部歌剧所下的定义。或者更准确一点,是“精致、整齐、无趣”。

他当然没有全盘否定弗朗西斯科的作品,或是大放厥词,否则这位喜怒无常的幽灵恐怕要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血溅当场。他只是条分缕析地将曲目剥离开来,挑剔着一处又一处细节,这里加几个音符,那里变换一种演奏方式,以将整部歌剧解剖成更加难堪的模样。

归根结底,他对这类反复排演的旧剧本毫无兴趣。按他的话来说,一遍又一遍反复排演的故事足以让他大倒胃口,无论变换多少种曲调,这些故事都太老套。

而他想要新的,正如他这一次与斯泰凡尼所合作的新剧本——《后宫诱逃》。

排练突然中断了。

这倒并不是萨列里的缘故。他虽然不大专心,不过责任心足以使他循着演唱的经验配合下去,不至于扰乱排练的节奏。

中断的原因,当然还是那位不够安分的作曲家。萨列里正想着,莫扎特或许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扉,这位年轻人就来亲身示范如何粗鲁地撞开一道门了。

他身上的衣服还皱巴巴的,恐怕甚至没来得及好好整饬,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显然,这位小先生对于排练很是有话要说。

而他一开口,就吓到了半个剧院。

“我要借您们的男高音一用!安东尼奥,您和我走吗?”

这当然是不成的。且不论这样的话失礼至极,轻佻得像一句调情。以歌剧院的安排而论,萨列里还得陪着其他人排练,又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轻浮的要求?萨列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来温和的高音歌唱家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拒绝了。

“这怎么成,莫扎特,您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罗森博格伯爵商量……排练歌剧是我的工作。”

“可我这也是工作呀,安东尼奥,好心的安东尼奥,就把您的时间分给我一些嘛!”

在莫扎特颠三倒四、且掺杂了许多赞美的解释里,所有人费了接近十分钟才听明白,事实上,莫扎特只是需要萨列里帮他一起写新歌剧罢了。

这当然是无法拒绝的。萨列里重新与剧团商量过后,作了决定。尽管排练时间仍然不变,但他承诺将为莫扎特留出一些时间,好帮助莫扎特写他的新歌剧。

金发的小天才歪着头想了想,一口应承下来。他本来想扭头回去睡觉,可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一屁股坐上了琴凳。

“亲爱的大师,我来为您伴奏吧!”

莫扎特在演奏上的天分也同样闻名遐迩。尽管萨列里一心想要拒绝,可其他人都热情地为莫扎特鼓起掌来。被暂时抢了饭碗的演奏者也不气恼,反而为莫扎特翻好了曲谱,刚好停在萨列里最拿手的一个唱段。

无需细看页码,只消扫过开头几个小节,萨列里已经知道他的同事们想看些什么把戏。他在心底叹息一声,温和地拍了拍莫扎特的肩膀。

“您可以慢一点开始,我会配合您的。”

莫扎特闻声回过头,捏住萨列里的指尖,在歌者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响亮的亲吻。他的目光明亮有如精灵托起音乐国度的冠冕,随笑容漾开,眼角也弯成漂亮的弧度。

“不,您看着吧,我才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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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个同人爱好者,现在是lof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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