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殁_九千八百分之一

【莫萨】【双萨】深海女神的颂歌•04

我好辣鸡。

歌剧魅影au。

班萨——弗朗西斯科·萨列里。flo萨——安东尼奥·萨列里。


04

年轻的音乐家当然有足以自傲的资本。

莫扎特最初被称为神童,巡游欧洲,正是由于他高超的演奏技巧和表达天赋。一俟十指摸上了琴键,那令人不悦的轻佻神态立时凝结成炽热的爱。只消三五个小节过去,安东尼奥·萨列里便敢断定,即使欧忒耳佩吹响了她的长笛,也不会流淌出更胜过此刻的音乐。莫扎特的指尖像是接受了神的亲吻,可要再狂妄一点,萨列里甚至愿意同意一个观点:即使上帝,也无法缔造出如此珍贵的乐音。

除了纯粹的音乐本身,没有任何神、没有任何人能够弹奏出如此温柔又纯洁的旋律,演绎出如此深邃的爱情与美。

莫扎特,他的音乐不是经由人手的被造物,而是创造本身。

萨列里的震惊一点不比他人更少。尽管少时有过短暂的接触,又听过小天才一番高谈阔论,但维也纳歌剧院的男高音一直没能领教今时今日莫扎特的音乐成就。事实上,作为一个鲜少有机会踏出剧院的歌者,他能得到的信息大多来自于兄长。

弗朗西斯科·萨列里对莫扎特的评价非常复杂。他初时的确向安东尼奥肯定了莫扎特的些许成就,承认这个年轻人并非全无天赋。可对于年轻人的品性和行迹,年长的音乐家又嗤之以鼻,嘲笑这萨尔茨堡来的乡下小子是自取灭亡,并隐晦地指出,莫扎特的曲子欢快有余而庄重不足,“像他的为人一样轻浮”。

可现在,安东尼奥·萨列里反倒觉得,若音乐与人格真的有所关联,或许莫扎特反倒是纯粹又热烈的人。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莫扎特弹奏键琴是为了配合他练习。于是他歌唱起来,作为年少的英雄,以纯美的咏叹调,歌颂伊菲革涅亚自我献祭的高尚心志,诉说少年灵魂中不可抹去的哀伤。

萨列里从未感受过如此契合的音乐。

无论是站在剧院的舞台上,由交响乐团为他提供伴奏,还是键琴手单独为他配乐,或是他的兄长耐心地拉奏提琴、为他和声,都不曾为萨列里带来如此鲜活的力量。

莫扎特似乎以琴声作为他的喉咙与声音,讲述着这段不朽的爱情与牺牲。他甚至把萨列里抛在了后面,弹奏中不断加入更加繁复的音符与变调。若说与他人合作时,萨列里完美地维持着端正优雅的仪态,在音乐的林荫间缓步慢行,而莫扎特便近乎蛮横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不顾一切地冲向他的情人。

虽然形容狼狈,扬起的尘土污脏了英雄的战袍,可萨列里很快意识到,这才是少年爱恋该有的样子——冲动、迷茫、甚至愚蠢,而又纯粹、奋不顾身。

少年人在这样的爱情中跌倒,吃尽苦头,然后长大。爱情是阿喀琉斯真正的冥河之水,真正的焚身之火。

萨列里并没有体验过任何情感。或者说,没有任何一段情感,曾在这颗献予歌唱与音乐的心脏中萌发。他的时间往往用于陪伴弗朗西斯科·萨列里,在兄长的指导下学习音乐。后来成为了剧团的一员,也被兄长反复教训,不要与同事纠缠不清。

当然,这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遗憾的是,独处与黑暗教会了萨列里克制自持,却使得他在歌颂爱情时,总显得太过矜持克制,倒像个暮气沉沉的老人。

然而,莫扎特却横冲直撞,闯进了这位音乐家的世界,贸然为他推开了门扉。

萨列里第一次感受到爱情。即使这情感的萌动仍然面向着音乐的情感表达,但年轻的歌唱家第一次察觉,世上仍有与音乐不同的快乐。

这一段咏叹调并不算复杂,即使莫扎特任性地横加改动,但几句反复叹息之后,音乐终究归于休止。

剧团的演员们——这些观众先是沉默着,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接着是轰鸣的掌声,山呼海啸一般献予莫扎特和萨列里。

他们本来存着看热闹的心情,存心要向莫扎特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同样作为浸淫音乐十数载、乃至数十载的音乐家,莫扎特的盛名总是惹人不快的。他太年轻,又太张扬。儿时便受到欧洲皇室的礼遇,再次离开科洛雷多亲王大主教,以作曲家的身份重新求职,也仍然无往而不利,这几乎令每一个同行心生妒意。在许多人看来,这长大的小神童不过是得到了太多的幸运,却没有足以匹配的本事。只要他们等下去,只要这年轻人犯个错,他总会跌到更加卑下的境地里去。

然而音乐永远是最诚挚、最公正的审判者。无论是纯熟的演奏技巧,无可比拟的丰沛情感,还是信手拈来的几处精妙修改与变奏,都足以令在场的观众们心悦诚服。

于是他们将掌声献给莫扎特,献给这位胜利者。

同样值得尊敬的还有他们的男高音,安东尼奥·萨列里。或者说,有了萨列里的存在,在场的演员与乐手才能如此自然地伸出双手,用鼓掌表示敬意。这位可亲的歌唱家诚然还年轻,性格却是难得的谦逊温和。他的歌唱技巧已经臻至化境,可接受隆重的赞誉时,还是忍不住会耳尖泛红,害羞起来。

莫扎特当然也会为萨列里的歌声动容。掌声甫一响起,他便惊醒似的站起身来,紧紧握住了萨列里的双手,甚至不知足地凑上去,亲吻了萨列里的嘴唇。

这一行动不仅是放荡无礼,甚至是背德的狂悖行为。但这小天才随即出口的一连串赞美,却让所有人都对他的反应释然了。

“安东尼奥,安东尼奥!您的声音……”

金发的年轻人顿了顿,似乎有千万词句都涌上喉间,反而令人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抿起了嘴唇,神情认真地思量起合适的措辞,态度之严肃,更甚于他昨夜谈论音乐。蓦地,他大概终于捉住了最精妙的词语,又握着萨列里的手猛摇起来。

“您真是我见过最棒的男高音,我亲爱的安东尼奥,您的声音令人沉醉,而且我听到了您的灵魂。您感受到了对吧,音乐里的爱……爱情是多么神圣又伟大,她的伟力胜过一千个赫拉克勒斯,胜过恺撒所统治的整个罗马。”

他的眼睛盯着萨列里,热烈而真诚,像一位求爱的年轻人,鲁莽得可爱。

“您一定要来唱我的歌剧,我爱您的声音胜过爱一切……一切天堂与神明。您是我的阿俄依得,是我的厄拉托,我的女神……不,啊,您见笑了,您知道我想说什么的,而且您也会对我的音乐抱有期待,对吧?我看得出来,我看得出您的神态,您完全被我的音乐吸引了。即使这话听起来太过自负,可我仍然要说,诚如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的音乐是最好的,它足以配得上您。”

萨列里简直是怔在了当场。

莫扎特的话里,有一半也是他想对莫扎特说的。他想对莫扎特说,这年轻天才的音乐完全地统治了他的灵魂与歌声。他的腹腔、他的心肺、他的声带、他的喉舌全然都归于了莫扎特统领,这飞扬跳脱的年轻人是音乐国度的国王。他的音乐力量更胜于罗马的军队,而莫扎特是恺撒、是亚历山大、是奥古斯都、是腓特烈大帝,是一切的君王与统治者。

然而,他也霎时间理解了弗朗西斯科对他的期待:成为兄长的声音。

弗朗西斯科一直以来对他怀有的希望,那些严苛的训练与教导,那些艰难而漫长的练习……萨列里仿佛瞥见了兄长的影子。弗朗西斯科或许就藏在哪一座雕像之后,或者隔着一堵暗门,等待着他的回答。

背叛,或是忠诚。

萨列里犹豫了。他的嘴唇蠕动着,然而最终也没能将胸中最真挚的赞美吐露出来。他的喉舌似乎成了蠢笨的驴子,几次开口,却无法直白地向莫扎特传达自己的心情。

“……您的音乐的确优秀,令人赞叹,”他斟酌着字词,虚伪地颔首,“但是我要遵从剧院的安排与要求。”

莫扎特几乎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的目光。但他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又抓着萨列里的手,在手背上坦荡地留下一个亲吻。

“您简直是最难追求的美人,我的安东尼奥。可是您等着瞧,我总会让您点头的。”

这话暧昧得不像样子。

萨列里立时便脸红了,抿着嘴唇,心脏处传来难以言喻的跃动。他十分肯定,莫扎特只是在表达着期待合作的心情。可瞧着莫扎特平复下来的棕色眼瞳,这位年轻的歌唱家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莫扎特像一座火山,热情是他喷发的源泉,即使平复下来,也仍然散发着不竭的热力。再坚固的岩石也会被他融化,软得像一滩积在石板路上的雨水。可人类遇到了喷发的火山,恐怕会迷失在炽热的火里,经受可怕的痛苦。

他这样想着,缓慢地抽回了手。

“钢琴师先生,我们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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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是个同人爱好者,现在是lof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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